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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部分是蓝天绿水长街宠物类碎碎念。

素食简餐

坚持了半年尽可能吃素的日子,现在对荤食已经没了特别喜欢的感觉,肉类的味道、香气、色泽,已不再对我有多少诱惑力。

难以想象,我曾经是嗜肉如命的人,从小被惯得无肉就没法吃饭。还记得小时候有年冬天,餐桌旁支着小炉子,父亲将卤好的冷牛肉放进小锅灶里,冻着的牛肉汤马上滋滋的化开,浓汤在肉块边不停泛出水泡,飘出浓郁的香味来。父亲一块块的加热牛肉,我们全家也就慢慢享用这顿美餐,直到锅里飘出的蒸汽,把结着冰花的窗户蒙得雾水水的。

除此之外,记忆中比较深的荤食,还有母亲炖的笋片鸡汤。当时我从学校放假回家,刚刚卸下沉重的行李,羽绒服还没来得及脱,母亲就点亮了厨房的灯,把炖好的鸡汤盛出来,热得烫嘴。先吃掉脆而鲜嫩的笋块,再从飘着油花的汤里捞出鸡块来,闻着浓香,把东西吃完,最后将一碗汤全部喝下,连碗底的渣子都不放过,顿时觉得是真的回到家了。

还有不得不提的,是父亲做的红烧鱼块,这是我所知道的,能博得南北方朋友一致好评的荤菜,也是我曾经最拿手的。鱼块用盐、酱油与酒腌上,放好葱姜蒜,腌好之后用油锅滚一下,加水闷熟,收汤,就可以盛出来了。只要注意腌制与火候,就能把鲜香的鱼块做得脂膏般的细腻滑嫩,朋友说,这是我唯一得父亲厨艺真传的菜式。

我曾经拿手的,再有就是红烧肉。将肉块飞水捞出切好,再用干净的锅,放白糖进去烧化,小火,炒勺慢慢翻,直到糖汁变红的一瞬间,立即下肉块。翻炒上色后,放入热水与葱姜,小火烧烂,放盐收汁。红烧肉最棒的地方,在于糯厚的口感与浓烈的香气,被评为红烧鱼块之后,我做得第二好的菜式。

再有什么炖、蒸、炒的,也做过不少,其中最易做的是蒸鳕鱼,只消将超市里冻上的鳕鱼块摆到盘子里,用手抹一点盐,不要太多,然后铺葱姜蒜,上锅蒸就是了。这道菜就是这么容易,我曾经将其推荐给想为女朋友做菜却从未下过厨的网友,据说反响不错。

还要提起我刚刚北漂时,最窘迫的一段时候,曾在菜市场买两块钱一小堆的鱼下水,捡出鱼子来,用酱油与盐腌一小会,下锅一滚就熟,也是香气扑鼻。想想那段时间,那碗鱼子,也是苦中作乐的证明。

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,常常吃到各地所谓的名菜。但那些精致的东西,我也只能表面上尽尽作客之礼,微笑称赞,其实内心,还是偏爱坊间巷里的菜肴。印象较深的,是在山东田横渔民家吃的烧鱼,莱芜农家里吃的炖鸡,唐山小村的巷子里吃的狗肉,河北博野一个特别小的馆子里吃的驴肉,以及宁波小餐厅吃的银鱼炒鸡蛋和铁板花蛤。

说了这么多,甚至还自爆吃过狗肉,冲着文章题目进来的朋友要不乐意了。不是素食简餐吗?连狗肉都吃上了!

我在零四年左右,曾经接触到佛教的《金刚经》,当时只是想将其作为涉猎的一个方向,大致了解一下佛学。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佛教的智慧,当时我是个喜欢抬杠的人,也曾将这本经书里的观点,翻来覆去的推敲论证,试图找出经文中自相矛盾的地方,可是,没有。零八年后,又陆续读了佛家的心经、地藏王菩萨本愿经,以及部分的楞严经等经卷,虽然对佛学有了稍深入一些的认识,却没能产生信仰。这些佛家的知识,是我对肉食不是那么热衷的基础。

我有位女性朋友,早年搬到台湾,现在住在欧洲小国,开了家中餐馆,我一直叫她老板娘。她曾教过我怎么做三杯鸡,却在后来,不知什么机缘,铁了心信佛,中餐馆也改成了素膳馆,她还一直劝我少荤多素。我当时出于对她的尊敬,也就答应下来,但是几次尝试素食,都坚持不了几天,最后全部不了了知。

真正开始下决心素食,是有一回,母亲生病,开了刀。父亲与亲戚们照顾她,忙得不可开交,买菜与做病号餐的任务,自然就在我的肩上。家里人嘱咐,要用土鸡,炖汤出来,为母亲补充营养。超市里卖的,自然都是工业化量产的鸡肉,要找土鸡,只有去比较传统的菜市场里,找卖活鸡的才好。

那天我买了些青菜,拎着菜篮,找到卖活鸡的所在。那是一间三米见方的铺子,铺前摆着一溜铁丝鸡笼,后头就是宰杀与褪毛的地方,满地淌血,腥气冲天。我走到那,只见一只只活鸡,呆滞的站在笼子里,它们紧紧的挤靠在笼子一角,把笼子的大部分地方,空了出来。我当时觉得奇怪,这些鸡挤在一起,显然极不好受,却没有一只,愿意走到笼子空旷的地方,情愿都挤在那个狭窄的角落里。

老板热情的招呼我,我也就顺理成章的选了一只。令我至今难忘的景象发生了,老板打开笼门,伸手下去抓,他手伸下去的位置,就是笼子里比较空旷的,没有一只鸡敢站立的地方。

所有原本呆呆挤在一起的鸡们,立即咯咯的嘶叫起来,拼了命的,挤向笼子边缘,想尽可能的,离那只伸下来的手,远一些。有只离得稍近的,更是发出令人纠心的声音,拍着翅膀,似乎是拼出全身力气,挤到笼边极小的空隙里,却把我选中的那只挤了出来。那只被挤出来的,被一下子抓住,它用力蹬腿,爪子紧紧钩住笼底,身子却被提起,给拉成紧绷的弓形。老板再一用力,这只鸡的爪子抓握不牢,卟的一声脱开来,整只鸡挣扎着,低喊着,被提了出去。而剩下的那些,则维持了刚才挤成一团的样子,随着笼门再度关闭,又呆滞着,挤靠着,站在笼子一角,把门所在的位置,空在那里。

那只被提出去的鸡,被提到铺子里,只发出几声嘶叫,就没了声音。几分钟后,一只褪了毛,放了血的,被称作肉的东西,交到我手里。

那一刻,我深刻的理解了《楞严经》里,关于“将动物血肉充为食物”的描述。我甚至有点错觉,拿在手里的,不是鸡肉,而是鸡的尸体。它刚才就在我面前,一开始是绝望的待在笼子里等死,后来是燃起一线希望的求生,最后终于又绝望的被提走宰杀……

我不是没见过杀生的人。小时候我和别人一样顽劣,拿烧着的香去烫死蜘蛛,目睹过蜘蛛惊慌失措的被灼热的香火逼出墙洞拼命逃走,却还是被弄死的样子;也见过农村里宰猪,听过猪在临死前的尖声哀嚎;还帮助家人宰过鸡,看着血从鸡的喉咙里流出来,汇成一整碗,观察过那只被放血的鸡,从抽搐直到冰冷。但从没有过一次,见到过那些关在笼子里的,眼睁睁看着身边同类被一只只的抓走宰杀,猜到很快就要轮到自己,在死亡临近的一刻拼命的逃避,被抓住时用尽全力的想要自保,最后还是难逃一死的,完整的过程。

后来我心情低落的把这只鸡炖成了汤,静下心来,平生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念了句经文:南无地藏王菩萨。这锅鸡汤,自然是病人补身的好材料,我将它奉给母亲,她知道那是我采买与炖制的,十分开心,希望我也能喝一些。

我是真的喝不下去。

不想让这件事妨碍母亲养病,我只向老板娘倾诉了当时的失落。老板娘说,还是尽可能的吃素吧。

以前她劝我,总会说很多道理,那次,她只是说了那句话而已,我却听了。

尽量不吃荤,不代表一点不碰荤。我现在仍然会偶尔吃一点肉食,多是水产与猪肉。至于狗肉,却是再也没有碰过的了。除了偶尔吃之外,碰上不熟的朋友聚会,被劝吃的时候,也会多少吃一点,表示礼貌,除此以外,几乎都只是吃素了。

到现在,坚持了半年时间,肉类,早已不是心中渴望的食物,这份欲念,算是放下了。素菜当中,我认为最美味的应属豆制品,其次是木耳等菌菇食物,再往下排,就是叶菜类与萝卜等常见菜了。说来奇怪,习惯素食之后,我再也没有追求过食物烹饪的火候、调味等技巧,越发的倾向于简单的做法。

比如最近,我在家常做的菜,就简单到不需要烹炒的地步。将白菜洗净切成窄条,放进拌碗里,加盐和胡椒,用香油润开,然后拌匀,放进微波炉,中高火走五分钟。叮的一声后,打开炉门,在四溢的香气中,戴着防烫手套,将菜捧出来,幸福感立即就像蒸汽那样升腾起来。这样做出来的白菜,吃在嘴里咸脆可口,亦是极下饭的美味。

再比如萝卜。白萝卜洗净切成块,在水里烧开,焯熟之后立即捞起,放进拌碗里,盐与酱油放进去,拌匀,又是一道脆生生的佳肴。

木耳则稍微复杂一些,有时候需要炒制,但我现在仍然偏爱比较简单的做法,也是焯熟,或者,可以选择蒸熟,用香油与盐拌好,也是极能满足食欲的好物。

再就是煮花生了。买来生的花生粒,泡进水里除掉浮上来的花生皮等物,加花椒,桂皮,酱油,盐,再加一点糖来提味,别忘了放大料,也就是南方人说的八角。水以盖过花生粒再多出一点为宜,煮开转成小火,盖好盖,慢慢煮个半小时,再开盖,收掉剩下的汤汁,就是一道很好的下酒菜了。

现在吃饭,早就不学古人拿筷子敲碗唱什么食无鱼了。一碗微波炉做的青菜,一点焯出来凉拌的萝卜,就已经足够。如果再有豆腐,那就是极好的了。要是有开心的事来庆祝,那就配一点白酒或者米酒,煮碗花生,买点豆腐丝或者是拌西兰花,对我来说,就已经是不得了的大餐。

上周,公司里宴请使馆的人,领导们一段讲话过后,大家开餐。那顿饭是海鲜为主的自助餐,热菜里,几乎没有素食,只有一些冷餐是全素的。我吃了两盘红腰豆,配了很多好吃的土豆块,感觉那是我最近一段时间以来,吃过的最丰盛的晚餐,那天真是开心极了。

想想以前,要那样开心,还真是千难万难。素食以来,慢慢放弃了一些原本很在意的东西,心境上也比以前宽松了不少。一碗调味得当的青菜,就是惊喜,简简单单做出来的晚餐,不用多花精力,换言之,也就是放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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